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吳斌 上海報道 美國地區性銀行業危機風波又起。
美東時間2月6日，紐約社區銀行股價暴跌22.22%，收于4.200美元，較財報公布前1月30日收盤價10.380美元暴跌約60%。2月7日，紐約社區銀行任命了一位新的執行董事長，并表示可能削減在商業地產領域的風險敞口，在盤中一度跌逾10%后，7日收盤上漲6.67%，報4.480美元，股價仍“腰斬”有余。
屋漏偏逢連夜雨，國際評級機構穆迪也將紐約商業銀行的評級從Baa3下調兩級至Ba2，信用風險較高。穆迪表示，紐約社區銀行的核心商業房地產貸款、紐約寫字樓和多戶住宅的重大意外損失可能會磨滅投資者的信心，正面臨“財務、風險管理和治理挑戰”，如果情況惡化，可能會進一步下調評級。
在高利率環境下，美國商業地產風險急劇上升，而地產行業也和銀行業緊密掛鉤，當商業地產出現損失時，銀行的貸款壞賬率就會上升，銀行業也會被卷入漩渦。
在去年美國地區性銀行業危機中，破產的簽名銀行正是由紐約社區銀行“接盤”。這一次，美國地區性銀行業危機又會如何收場？
紐約社區銀行會倒閉嗎？
2024年伊始，美國新一輪銀行業風波始于一份糟糕的財報。
紐約社區銀行財報顯示，去年四季度巨虧2.52億美元，大大超出華爾街分析師的預期。同時，紐約社區銀行宣布將分紅削減至5美分，而上個季度還是17美分。方德研究中心首席海外市場分析師傅英杰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分析稱，虧損的主要原因是紐約社區銀行的壞賬準備金出現了大漲，從上個季度的6200萬美元飆升至5.5億美元，將近原來的9倍。
目前市場已經在擔憂，未來紐約社區銀行是否會倒閉？中國銀行研究院研究員杜陽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分析稱，紐約社區銀行業股價大幅下跌，市場對美國地區銀行業績的擔憂情緒有所蔓延。紐約社區銀行是否會倒閉仍未明朗，需要關注幾個方面的情況。
一是紐約社區銀行能否有效調整經營策略、改善業績表現，這將對其發展走勢產生關鍵影響。如果能夠有效控制風險，提高盈利能力，那么倒閉的可能性將降低。
二是股價的大幅下跌已經導致市場對地區銀行業的信心受到沖擊。若紐約社區銀行能夠穩定市場情緒，增強投資者信心，對避免風險進一步惡化具有重要意義。
三是監管部門能否采取及時有效的措施，以穩定地區銀行業的運營和市場信心，也將影響紐約社區銀行發展的走勢。
事實上，從一定程度上看市場的擔憂也有些過度了。傅英杰分析稱，紐約社區銀行業績暴雷和之前出手收購了簽名銀行的資產有關，讓整個銀行的規模上了一個臺階，突破了1000億美元，資產負債表規模達到四級監管水平。為了達到相應的更高資本充足率、流動性比例和風險管理等要求，紐約社區銀行加大了流動性儲備，計提大額撥備，加大資本留存收益，提高總資產中現金和高質量債券比例等，顯然影響到當期利潤。
所以，在傅英杰看來，這次財報不佳大概率是一次性原因造成的，紐約社區銀行管理層在之后的緊急電話會上也稱目前經營并無重大問題，對于資產非常有信心。紐約社區銀行這次暴雷由糟糕的財報業績引發，這對整個美國銀行體系來說并不算系統性問題，也無法跟去年的硅谷銀行與瑞士信貸事件做對比。談論倒閉為時尚早，因為紐約社區銀行都還沒有到動用聯儲貼現窗口的地步。
銀行業危機2.0或難現
地產開發商和地產持有人往往會與銀行展開融資業務，當商業地產使用率和估值下降的時候，銀行也處在風暴中央，商業地產問題對中小銀行、區域性銀行的沖擊更為明顯。需要警惕的是，金融數據供應商Trepp的追蹤器顯示，2027年底前美國有2.2萬億美元的商業地產貸款到期。
杜陽對記者分析稱，商業地產仍處在壓力早期，未來可能產生以下影響和風險：一是商業地產中的辦公樓需求明顯降低，導致空置率上升，這將使得商業地產投資疲軟，一定程度影響經濟增長。二是美國中小銀行對于商業地產的風險敞口較大，可能導致地區性商業銀行危機的進一步惡化。三是美國商業地產貸款違約率有所回升，會導致銀行體系的不穩定，若上述風險因素相互疊加，可能導致金融市場的恐慌情緒蔓延，從而加大金融體系的風險。
針對這些風險，杜陽認為，需要警惕并密切關注三方面進展。一是美聯儲政策調整。當前，美聯儲緊縮性貨幣政策可能對商業地產市場產生進一步壓力，需關注其政策調整對市場的影響。二是企業經營狀況。關注企業杠桿率變動、盈利狀況及資本開支計劃，以了解商業地產市場需求的變化。三是金融市場動態。密切關注金融市場尤其是債市、股市的發展趨勢以及潛在金融風險。
官方層面，近期美聯儲主席鮑威爾也提到了地區銀行壓力。他表示，對于辦公樓等商業地產方面的問題，美聯儲已經研究過大型銀行的資產負債表，發現問題似乎是可以控制的。一些規模較小的地區性銀行在這些領域的風險敞口比較集中，他們會面臨著挑戰。
鮑威爾還強調，商業地產問題規模很大，可能要花好幾年來解決，但今天的問題并不像次貸危機那樣。美聯儲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挺久了，正在與這些銀行合作，以確保他們有合適的資源和計劃來應對預期損失。
隨著數十年未見的激進加息的滯后效應逐漸顯現，地區性銀行業危機最終會走向何方？
杜陽對記者分析稱，總體來看，此輪美國地區性銀行業危機走勢仍不明朗。一是仍有部分歐美銀行暴露于風險之中。美國超過180家中小銀行仍暴露于此輪危機之中，若歐美基準利率水平維持高位，市場信心難以恢復，部分銀行存在倒閉可能。
二是監管要求放松，部分中小銀行經營模式激進，導致風險增加。2018年美國政府修訂《多德—弗蘭克法案》，將系統重要性銀行的資產認定標準從500億美元提高到2500億美元，放寬了對中小銀行的資本充足和現金儲備要求，很多中小銀行采取了更為冒險的經營模式。
三是商業地產困境給銀行帶來風險挑戰。自美聯儲加息周期啟動以來，美國商業地產行業的基本面惡化。高利率水平導致地產企業的再融資條件惡化，違約風險處于上行通道，中小銀行是美國商業地產商的主要融資方，由此會進一步增加中小銀行經營風險。
展望未來，傅英杰對記者分析稱，雖然紐約社區銀行事件大概率不會演變成銀行業危機2.0，但未來銀行板塊的動蕩可能會加劇。美聯儲的救濟項目銀行定期融資計劃（BTFP）已經宣布要結束，隔夜逆回購協議（RRP）也即將枯竭，未來流動性可能會比較吃緊。沒有了BTFP的保護，不排除有更多的銀行暴露出自身的問題。但監管層和美聯儲在銀行危機后對銀行系統的防護做了升級，審查也變得更嚴格。若屆時真出現危機，相信美聯儲也能通過提前調整量化緊縮等工具，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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