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柳寧馨，實習生徐翌軒 杭州報道
2月21日，農歷正月十二，義烏市力天電器有限公司總經理虞振剛前往工廠查看生產情況，他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受到中部降雪、高速封路影響，不少員工還沒返回義烏。
2024年春運自1月26日開啟，3月5日結束，為期40天，全國跨區域人員流動量預計將達到90億人次。與往年相比，今年春運遷徙明顯后移，大量農民工還未完全返崗，企業的年后訂單就紛至沓來，出現了暫時的用工緊缺，但主要用工大省階段性用工情況后期還有待觀察。
除了企業自主招工，各地人社部門也在春節后迅速開展新春招聘會。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走訪了幾個杭州的新春招聘會，發現招聘崗位數量變化不大，但求職者數量有所下降，出現一些供需不匹配問題，尤其對口技能人才仍然緊缺，整體用工情況尚未完全回到疫情前的水平。
基于對今年招工的預判，“前置招工”成為不少企業的策略，一些地方政府在春運期間也組織了跨省招聘等活動。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勞動經濟學院副教授、中國新就業形態研究中心主任張成剛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隨著當前勞動年齡人口的下降，整體上農民工跨省遷移規模也在下降，因此用工大省也在加大招聘會的頻次和力度，今年也前置了招工工作，提前把用工確定下來。
新春招聘對技能人才需求大
正月初十，杭州首場人才招聘會在西湖區舉行，55家企業設置了招聘展臺。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走訪發現，生產技術工、銷售等崗位占比較高。
杭州永誠人力資源服務有限公司的招聘負責人Allen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第一場新春招聘會上，他收到6-7份簡歷，“目前簡歷數量并不算多，預計大量求職者會在正月十五后趕來。”
一位做服務員的年輕人正在展位前咨詢，他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自己想找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但學歷有限，也不太想做銷售。當天人力資源公司給他推薦了一份保險公司接線員的工作，“每天接電話就行，單休，正常每月到手6000元。”
對于這份工作，這個年輕人有一些猶豫，他想要有一些職業成長性。
在走訪過程中，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還接觸到一些年齡在35歲以上的中年人，他們有一些是被大企業裁員后，來招聘會找機會。
一位此前在諾基亞做基站系統測試的求職者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自己今年40歲，去年被企業裁員，現在重新回到就業市場感到壓力，“我的就業方向比較小眾，從華為外包跳到諾基亞正式崗，做基層技術工作，之前一直比較穩定，但遇到裁員也沒辦法。”
另一位此前在小額信貸公司做到中層管理人員的求職者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我現在就想再跨到半導體、芯片等風口行業，但30多歲的年齡求職很難。”
年齡、供需的錯配成為今年招聘市場上無法回避的矛盾。Allen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今年疫情對就業市場的直接影響沒有了，就業崗位沒有明顯縮招，人們想找工作并不難，“但找到合適的工作不容易。”
從企業的角度看，銷售崗和技術崗對專業技術、服務質量要求都較高。“很多企業拜托我們找專業對口的高學歷、高技能人才，能提供高薪和補助，但符合條件的人也不多。”一位獵頭公司顧問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就業市場分化明顯，對于更多的制造業工廠而言，想找到技術對口的青年技術工人也并不容易。
虞振剛說，自己的企業每年招20%左右的新工人，主要集中在焊接、電子元器件相關的幾個重要技術崗位，“這幾年員工比較難招，年輕人不愿進工廠。其實生產的技術也沒有很難，我們會提供培訓，也希望技術崗位的人員更穩定。”
浙江太古可口可樂飲料有限公司負責招聘的人員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隨著生產車間技術提升，對技能人才的要求越來越高，企業也和職業院校聯合培養定向專業技術人員，這類自主培養的技能人才一般就業穩定性較好。
智聯招聘執行副總裁李強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采訪時表示，當前高級技術類技能人才供應量增加，高技能人才招聘增速有所放緩，就業競爭稍有增加的傾向，節后首周招聘同比增速TOP20職業中高技能相關崗位僅有節能/能源工程師一席，且招聘職位數同比增速34.9%，但投遞同比增速達到了109%，出現供大于求的狀況。
虞振剛也在探索適應當前的就業新形勢，例如考慮到未來招聘的技工年齡偏大，企業可以把生產流程再優化，讓操作更簡單一些，“我們也在培訓期間給員工提供補助，隨著員工熟練程度慢慢提高后，補助逐漸減少，一般5個月左右就取消，那時員工的工資收入也隨著技術水平提升漲上去了。”
在張成剛看來，技術工人的培養時間非常長，企業如果只招年輕人，招工會越來越難，要調整思路，根據實際情況做決策，例如建立長期合同關系讓勞動者吃下“定心丸”，安心投入時間提升技能。社會也要讓職業教育更多貼合企業用工情況。例如，廣東在技能人才培養方面做得較好，把培訓、認證和就業三件事結合起來，真正把技能人才送到企業中，從就業出發考慮培訓和認證的調整。
前置招工緩解農民工就業難
“今年一開年，我們的電蚊拍產品訂單迅速增加，4月訂單都已經排滿了，主要銷往東南亞。一般來說我們的員工比較穩定，80%左右都能返崗，今年主要受春運延期、氣候影響只返回50%，目前工廠還在滿負荷運轉。”虞振剛說。
虞振剛考慮從義烏當地的人力市場補充招聘一些員工，也在等待元宵節之后員工返崗，到時候再判斷用工的整體情況，增加或減少招工規模。
“目前，還有一部分農民工沒有返崗，企業整體還是以補員招聘為主，存在暫時性的用工短缺。至于之后還有沒有長期性的用工短缺，我們還得繼續關注正月十五之后農民工的返崗情況。”張成剛說。
今年春運遷徙明顯后移，部分企業在春運期間就開展了招工工作，打好提前量。
春節之后，企業訂單和用工需求有所增加，但技能人才在先進制造業等領域依然短缺，盡管市場需求正在逐步恢復，但整體用工情況尚未完全回到疫情前的水平。
各地人社部門也通過在返鄉班列設置流動招聘會、跨省提前開展“點對點”招工等方式，將招工工作前置，加強精準對接。目前，已有東莞、湛江、南京、義烏、杭州等多個城市人社部門組織企業集中前往相關勞務輸出大省開展駐點招聘、組團招工。
比如大年初三，25家南京企業招聘專員和南京市、建鄴區人社部門工作人員組成的“招聘團”前往陜西渭南，準備2天后的東西部勞務協作新春專場招聘會。截至2月21日，杭州已有7支招聘隊伍跨省招工，共組織了142家次企業，提供了2萬多個就業崗位。
金成峰玩具展廳有限公司相關負責人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企業在汕頭的招工工作從年初六開啟，也積極參與政府組織的招聘會，通過與其他地市、高校的政校企多方聯動，引才助企、資源共享。
在李強看來，線下消費快速復蘇，用人需求旺盛，教育水平有限的求職者可以學習一技之長，向運輸、家政等行業尋找就業機會。同時，可面向低學歷勞動者加強普及職業技能+學歷“雙提升”培訓機制，提高低學歷勞動者就業能力，也鼓勵企業以靈活用工模式吸納低學歷求職者。
農歷正月初十，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來到杭州市臨平區人力資源市場，春節后的招工正在進行，七八家人力資源公司辦公室門前擠滿了找工作的人，墻壁上掛滿了招工需求的海報，大部分是廚房幫工、快遞分揀、貨運司機等工作，對學歷和技能要求不高。
在這個主要針對零工的人力資源市場中，大部分來找工作的人年齡大概在40、50歲，他們獲取招工信息的資源主要是通過各類中介，但這也意味著找到工作之前還需要先交一筆近百元的費用。
在這個零工市場中，年齡是相對突出的優勢，一些稍微具有技術要求的崗位例如生產車間模具工、辦公室文員等都規定年齡需要在35周歲以下，而廚房幫工也需要55周歲以下。
一名人力資源公司招聘人員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零工市場中很多崗位需要年輕人，但很多年輕人不愿意過來這里找工作。
另一間辦公室中，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觀察到，兩位穿著帶著油漬的工廠制服的男子正在和人力資源公司招聘人員講述自己的訴求，他們希望找一個工資高一些、結款快一些的工作，最好是周結，但由于他們只有小學文化程度，能找到工作十分有限。
不可忽視的大背景是，隨著勞動年齡人口的下降，整體農民工的跨省遷移規模也在下降，更多的用工大省越來越進入“搶人”的狀態。
張成剛表示，更多的用工大省加大招聘會的頻次和力度，提前做招工工作，在春運期間甚至春節前就開始招工。零工經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用工短缺，特別是在東部用工大省的招工高峰期，但零工市場主要集中低技能勞動力，對高技能需求的滿足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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