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糧倉科技示范工程”南皮7萬畝鹽堿澇洼地綜合開發現場。遺傳發育所供圖
■傅向東
“兩彈一星”精神，是中國科學家的瑰寶。作為中國科學院遺傳與發育生物學研究所（以下簡稱遺傳發育所）的一員，我有幸3次參觀中國科學院與“兩彈一星”紀念館，每一次參觀都給我帶來不同的啟示和感悟。
特別是在今年2月9日至10日中國科學院召開的“新春第一會”上，我觀看了紀錄片《凌云壯志》，對老一輩科學家在極端艱苦條件下響應國家召喚、無私奉獻的精神有了更深的理解。回到遺傳發育所后，我們在全所組織了觀影活動，以讀懂“科學家精神”背后的時代密碼，并鼓勵全體科研人員從中汲取力量、堅定信念。
“兩彈一星”精神中，我感觸最深的有兩點：嚴謹求實和提攜后學。
在“兩彈”研制過程中，周光召先生等科學家面對國內數據與蘇聯數據不符的情況，組織了9次核算，巧用“最大功”原理反證蘇聯數據有誤，掃清了原子彈研制過程中的一個障礙。在第一顆原子彈爆炸試驗前，程開甲先生在檢查電纜溝時發現細砂質量不符合要求，堅決要求重新鋪設，這意味著需要重新拉運幾百車合格砂子。這種對科學精神的堅守和對完美追求的執著深深觸動了我。
同時，老一輩科學家對年輕人的鼓勵和培養，讓我們看到了科學事業的薪火相傳。他們不僅傳授知識，更讓年輕人在實踐中成長，鼓勵他們提出創新性想法和建議，為我國培養了一批青年人才。
在遺傳發育所的發展歷程中，同樣體現了這些精神。
以中國科學院院士李振聲為代表的前輩們，在黃淮海地區治理鹽堿地的過程中，為了論證項目的可行性，深入實際，跑遍黃淮海地區尋找鮮活案例，直至成竹在胸。他們放棄了舒適的生活環境，組織400多名科技工作者扎根田間地頭，喝苦咸水、住鹽窩子，最終不僅改善了當地農業生產條件，還為國家增產糧食500多億斤。
更令人敬佩的是，李振聲是“渤海糧倉科技示范工程”的倡導者與設計者，卻甘為人梯，推薦更年輕的劉小京研究員擔任項目首席科學家。而且在工程實施過程中，李振聲沒有將經費大量引入自己所在的研究所，而是優先分配給一線單位。他說：“工程是目標導向，不是分錢導向。”這與“兩彈一星”精神中“全國一盤棋”的大局觀一脈相承。
繼往開來，面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我們必須抓住機遇，搶占科技競爭和未來發展的制高點。為此，遺傳發育所正以智慧農業和人口健康為抓手，面向國家重大需求進行布局。
在智慧農業領域，核心是從經驗育種向精準育種轉變，從低效經營向高效產出轉變。我們正與多家兄弟單位合作，探索如何讓人工智能更好地幫助科學家解決復雜的科學問題，提高科研效率和質量。例如，依托正在建設的國家作物表型組學研究重大科技基礎設施（“神農”設施），構建適應未來氣候變化的智慧育種模型，設計適應高溫、干旱等極端環境的品種，探索多尺度智能監控萬畝農田生長的數字農場，實現育種技術的迭代發展。
在人口健康領域，面對全球范圍內日益嚴峻的人口老齡化問題，以及隨之而來的阿爾茨海默病、神經性病變、肥胖和糖尿病等健康挑戰，我們正在明確發展方向，聚焦代謝和神經退行性疾病等重大健康問題，精準發力。
為了實現這些目標，遺傳發育所牽頭組織攻堅團隊，像“兩彈一星”和農業科技“黃淮海戰役”那樣，采取大兵團作戰模式，開展聯合攻關。例如，在鹽堿地治理方面，我們接過老一輩科學家的接力棒，向“最難啃的骨頭”——中重度鹽堿地利用發起攻堅。全國鹽堿地類型復雜，既有東北的蘇打鹽堿地，又有東部濱海的氯化鈉型鹽堿地，還有西北內陸的干旱鹽堿地……每一種都需要個性化解決方案。我們的目標是從“以種適地”入手，培育耐鹽堿的主糧作物、經濟作物和先鋒植物，讓不毛之地變成新糧倉。
在生命科學研究領域，以PI（首席研究員）為核心的創新團隊是典型的科研組織形式。過去20多年，這種科研組織形式讓遺傳發育所吸引了一大批從歐美歸來的科學家，極大推動了基礎科學研究的發展，學術水平大幅提升。但時移事遷，面對新時代新要求，遺傳發育所將圍繞國家使命導向重組研究單元，用70%的研究力量組建大團隊，以有效整合資源對接跨領域、跨學科、大協同創新的國家任務。
科研不是孤軍奮戰，而是國家使命的召喚。我們項目的實施策略是先定事、再定人，遵循目標導向、頂層設計的原則，組織最優秀的科學家共同解決面向學科前沿和國家重大需求的問題。哪個團隊能夠解決問題，哪個團隊就上，而且團隊是動態的。希望團隊不斷鍛造長板、補齊短板，提高自身的核心競爭力，提高遺傳發育所的戰斗力。
路雖遠，行則將至；事雖難，做則必成。我們這一代人，既要傳承老一輩的初心使命，也要敢于“亮劍”，為中國農業與生命科學領域開疆拓土，努力搶占農業科技制高點，為建設科技強國再立新功。
（作者系中國科學院遺傳與發育生物學研究所副所長，本報記者馮麗妃采訪整理）
《中國科學報》(2025-03-04 第1版 要聞)本文鏈接：傅向東：握緊“接力棒”，“亮劍”生命科學新征程http://m.lensthegame.com/show-11-18076-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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