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延慶,有一片面積為374平方公里、真高1098米的空域。北京清航紫荊裝備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清航裝備)董事長李京陽正在指揮無人機的調試。
2024年,在第十五屆中國國際航空航天博覽會上,清航裝備發布了最新款的JZ-1200交叉雙旋翼無人直升機。其有效載重達600千克,續航時間超10小時,可廣泛適用于各類極端應用場景。
如今,創立快10年的清航裝備,從最初籌集的10萬元創業經費確立交叉雙旋翼研究方向起步,到現在完成了6輪共3.5億元的融資。一路走來,李京陽正帶領團隊在無人直升機的航道上“展翅翱翔”。
從小的夢想就是“造飛機”
清華園,2015年的某天,一個廢棄停車場里傳來金屬碰撞發出的“砰”一聲巨響。起因是無人機旋翼轉速突破了臨界值,重達兩噸的槳葉穿透鐵絲網,深深嵌入對面的磚墻,砸出個大窟窿。
“如果有人在現場,肯定會被擊穿。”李京陽回憶道,“當時我在外面觀察旋翼轉動,另外4個人在掩體里面控制飛機。他們出來之后找不到我,頓時慌了,后來才發現我正在拔槳葉。”李京陽團隊顧不上害怕,轉身回到實驗室分析失敗的原因。
這樣的“驚險瞬間”,在李京陽團隊的創業路上不知遇到過多少回。但他們憑著一股子勁兒,硬是扛了下來。
“我們5個人從小的夢想就是造飛機,并且要造出最先進的飛機。”李京陽笑著告訴《中國科學報》。在清華大學讀博時,這5個年輕人調研了全世界大多數的無人直升機構型。他們發現,未來旋翼飛行器的發展方向就是飛得更高、飛得更快、載重能力更強。
為了實現這樣的目標,他們選擇了一條此前很少有人走的路——開發交叉雙旋翼復合推力尾槳無人直升機。據介紹,這種構型的直升機具有高載重比、高穩定性和強大的抗風能力,同時也帶來了巨大的技術挑戰。
“我們完全屬于摸著石頭過河。”李京陽告訴記者,當時需要突破四座技術“大山”——交叉旋翼系統、交叉傳動系統、飛行控制系統和推力尾槳設計。試驗、失敗、再試驗,如此反復,僅用6個月時間,李京陽團隊研發的初代樣機就已出爐。
但是,初代樣機飛行姿態并不穩定,團隊還要解決從“飛起來”到“飛得穩”的問題。他們又花了3年時間,才真正破解了這個難題。
飛機解體,路在何方?
2019年4月,看著不遠處準備試飛的樣機,李京陽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隨著雙翼旋轉,機身快速上升至10米、100米、300米……世界首架交叉雙旋翼復合推力尾槳無人直升機終于試飛成功。
李京陽還記得在當年舉行的第五屆中國“互聯網+”大學生創新創業大賽上是這樣介紹的:“我們研制出了世界首架交叉雙旋翼復合推力尾槳無人直升機,載重相比傳統構型提高30%,速度相比同級機型提升100km/h,打破了國外在復合推進高性能直升機領域的壟斷,填補了國內空白。”最終,這架新構型無人直升機從全球109萬個項目中“飛”出重圍,獲得總冠軍。評審專家稱贊這個項目是“完美地結合了夢想、技術和商業的項目”。
這一成就不僅為李京陽團隊贏得了聲譽,也吸引了更多投資人的關注。2022年,清航裝備完成近2億元人民幣B輪融資,累計融資金額達到3.5億元人民幣。
“剛開始,我們5個人每個月就拿兩千塊錢,等新的融資進來后,投資人說‘你們工資太低了,至少應該提到一萬多元,保障基本生活’。于是,我們慢慢把工資漲到了六七千元。”李京陽回憶說。
2020年,李京陽團隊在跌跌撞撞中走過創業的第一個5年。“我們以為,該踩的坑都踩完了,公司應該步入穩健的快速發展階段了。”李京陽告訴《中國科學報》,誰知道,在創業第7年時,團隊經歷了意想不到的挫折——在一次試飛過程中,價值千萬元的樣機在空中突然解體,化作火球墜入沙海。
“只見大火熊熊燃起,機身四分五裂,迅速墜落,我們都驚呆了。”盡管落在地面的殘骸仍在燃燒,但李京陽等人卻顧不上危險,眼含熱淚跪在沙丘上徒手扒開殘骸,對零部件一一進行回收。
飛機解體,路在何方?
一向樂觀的李京陽也有點迷茫了。但是,他沒有就此消沉,而是很快振作起來。經過一年的歸零試驗,他們仔細排查了每一處設計細節,徹底消除了可能存在的飛行隱患。
如今,李京陽團隊即將走過創業的第二個5年,他們一直堅持穩扎穩打的技術路線,不斷突破難點,讓無人直升機從飛起來到飛得穩、飛得好、飛得可靠。
“我們不僅提升了技術產品的性能,還通過努力帶動了相關產業鏈的發展。”李京陽說,“在創業初期,我們發現國內的航空產業鏈并不完善,很多零部件都需要進口。于是,我們決定自主研發,一點點攻克難題。當年真是一個螺栓一個螺栓地把整機做出來了,很多部件不僅設計是我們,制造也是我們。”說起來是在造飛機,實際上他們車銑刨磨鉗樣樣精通。
如今,清航裝備已經與500多家供應商建立了合作關系,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條。
訂單紛至沓來
隨著技術的不斷成熟,榮譽和訂單紛至沓來。
近年來,清航裝備先后獲國家高新技術企業、國家科技型中小企業、北京市“專精特新”中小企業等稱號,2019年的采購訂單量達2000萬元;2020年投中國內消防領域工業級無人直升機采購的第一標,要求產品的載重比達到50%,抗風等級達9級以上,該標的已于2021年完成批量交付。
2022年緊急馳援重慶縉云撲滅山火;2023年支援京津冀特大洪水被困地區物資投送……最近幾年,清航裝備開始將目光投向更廣闊的市場——低空經濟。
李京陽認為,目前二維空間之內的交通運輸已經很發達了,需要突破到三維空間進行運輸,低空經濟將成為未來經濟發展的新增長點。“我們的直升機可以在短時間內將物資送達,大大提高了救援效率。”清航裝備在海南、福建等地開展無人物流運輸試點,探索低空物流的商業模式。
過去一年,清航裝備的訂單量明顯增加,初步統計,2024年全年訂單量近1億元。但李京陽團隊的創新腳步沒有停下,JZ-1200無人直升機預計2025年年中投入使用,重達7噸的交叉雙旋翼無人直升機也正在研發中,樣機預計在2025年年底亮相。
李京陽說:“我們希望通過努力,讓無人直升機成為低空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為國家的經濟發展貢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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