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丙機。計算所供圖
■陳熙霖
中國科學院與“兩彈一星”紀念館，我參觀過多次。每次看到那些以“兩彈一星”元勛為代表的老一輩科學家的事跡介紹和實物展品，讀先輩們的故事，內心都會涌起無限的感動。紀念館里泛黃的圖紙、斑駁的儀器、手寫的文稿，無聲地訴說著一段科技報國的壯麗歷史。
作為中國科學院計算技術研究所（以下簡稱計算所）的一員，我看到展廳中為“兩彈一星”作出重要貢獻的計算裝置和為研制這些裝置默默奉獻的計算所前輩的名字，更是思緒萬千。從“兩彈一星”時期開始研制的第一代計算機到今天的高性能計算機、CPU以及人工智能，從“先集中后分散”的全國“一盤棋”集體攻堅到今天加速搶占科技制高點的新型舉國體制，科技報國的精神火炬在代代傳遞。
1956年6月，我國完成了“十二年科學技術發展遠景規劃”的制定，將計算技術、半導體、電子學和自動化列為4項緊急措施，并提出立即籌建研究機構。計算所應運而生。從20世紀50年代末開始。計算所研制的系列計算機在“兩彈一星”的理論設計等工作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例如，我國第一臺大型計算機“104機”參與了著名的“九次計算”，“119機”為氫彈的理論設計作出了重要貢獻，被譽為功勛機的“109丙機”更是為我國國防事業連續工作15年……當年在極端艱苦條件下研制這些計算機的老一輩科學家用行動詮釋了“熱愛祖國、無私奉獻，自力更生、艱苦奮斗，大力協同、勇于登攀”的“兩彈一星”精神。
在“站起來”的階段，計算所人肩負的責任是解決“兩彈一星”、石油勘探等重大應用中自動計算裝置和技術“從無到有”的問題。研究所持續發展計算技術，研制了一系列通用、專用的計算機系統，滿足了國家重大需求。除了計算裝置之外，計算所還在算法、網絡安全等方面有所建樹。例如，為了解決復雜力學計算而發展起來的有限元計算方法，就是馮康先生在計算所工作期間提出的。
在改革開放后“富起來”的階段，計算所以推動中國信息產業發展為己任，先后產出了“聯想式漢卡”、“曙光”系列超級計算機、“龍芯”系列CPU芯片等系列成果，并形成規模產業。
今天，在邁向世界科技強國的“強起來”的過程中，“兩彈一星”精神必將激勵我們在引領創新的征程中探索未知、砥礪前行。
信息化、智能化是當今社會發展的重要趨勢，以體系結構、系統軟件、網絡技術為支撐的計算機及網絡已經成為科技強國的基礎設施，而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計算機應用技術更是無處不在。目前，我國計算技術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已進入國際前列，如何做出具有國際引領水準的成果并形成支撐新質生產力的關鍵核心技術，是擺在計算所人面前的挑戰。
我不由想到，紀念館展柜中由中國科學院等三部委簽訂的關于成立計算所的合作協議。只有短短幾頁，卻明確了研究所成立的目標、使命以及全國大協作開展建制化組織和攻關的任務。正因為有了明確的任務選題、高效的科研組織，計算所才能在短短一年內研制出中國第一臺計算機。而這正是我們需要賡續傳承的。
今天的計算技術，既有基礎理論的探索，也有關鍵技術的突破，更有系統技術的體系化攻關。我們從量子算法、超導計算、人工智能、智能算法安全到高性能處理器、智能處理器直至網絡和高性能計算系統體系化布局，持續產出一代代信息技術的關鍵核心支撐成果，發揮著信息技術源頭的引領作用。今天的“龍芯”就是從計算所一個自設項目開始的，“寒武紀”也是從最初的理論探索開始的。沿著這一道路，計算所長期布局的開源處理器、智能處理器和具身智能等也將次第開花結果。
“信息產業源頭”的定位，支撐著計算所一代代的科研工作者不斷將涓涓細流般的探索匯成建制化、體系化創新的大江大河，成為推動信息技術領域新質生產力的重要力量。
每次從紀念館出來，我都忍不住感慨：“兩彈一星”是老一代科學家在那段艱苦歲月中創造的奇跡，而這一切只因“祖國需要”。
作為“國家隊”“國家人”，我們要有“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的遠見，更要有“衣帶漸寬終不悔”的執著和堅守。這樣才能做出無愧時代的科技創新、解決看似不可能解決的問題。在科學技術特別是信息技術日新月異的今天，我們需要保持“時時放心不下”“片刻不能停歇”的斗志，才能在搶占科技制高點的過程中持續交出令黨和人民滿意的答卷，書寫中國計算技術的新篇章。
（作者系中國科學院計算技術研究所所長、黨委書記，本報記者趙廣立采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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